贰叁

极恶（六）

程铮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梁宝晴形影不离的呢？

程铮开始回忆。 初中时，两人同桌却并不亲近，程铮爱吵闹玩乐惹是生非，梁宝晴喜清绝冷淡安分守常。直至初二上半学期快结束，程铮闯祸，抢了学校里一个混混老大的女朋友。

那个女孩是高年级的尚语贤，乖张跋扈又明艳动人，轻易俘获了学弟程铮的心。女孩嚣张，他男朋友十二少更甚，绑了程铮关在修车厂。

十二少谭小飞，是个不可一世热衷飙车的官三代，他们家的背景自然比世代经商的程家要深厚，程铮依稀记起父亲提醒过自己不要在学校惹事，尤其不要惹上谭家。程铮那么多曾同行战斗的好兄弟，无一人敢赴十二少的地盘带回他，任性妄为的尚语贤，也不敢在谭小飞面前多言一句。

程铮被捆住蒙眼关在破败杂乱的房间里，无人知那时他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尚语贤，希望她不要被谭小飞为难才好。
也许在想妈妈，等回去以后又要被说教了。
也许在想爸爸，爸爸知道这事以后自己又要挨揍了。
也许在想兄弟们何时会纠集人马包围修车厂赶来救他。
也许在想下周的足球赛缺了他的话还会不会碾压隔壁班。
也许想起老师，大概老师他今天又没看到自己是不是以为他逃课去了。
……

想很多乱七八糟的小事，唯独没想过梁宝晴。

所以当听到修理厂的门被拉起，程铮被带出来交还给一个叫「何总」的男人时，是一头雾水的。

何总颔首致谢，满口粤语不知说些什么，十二少竟乖乖放程铮跟着何总走了。

出了修理厂的门，何总开车送程铮回学校，用不很流利的港普说明来意。梁宝晴发现程铮今天没来，程铮的那些兄弟却来了，细问知道出了事，想办法联系程家，程太动用关系找到何瀚。何瀚与谭小飞是旧交，十二少会卖这个面子。

怎么也想不到，是梁宝晴想尽办法救他于水火，原来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寡淡无情。

程铮还记得梁宝晴给他擦药时的温柔低眉，动作轻缓娴熟地让程铮觉得梁宝晴以后可以当一个护士。哦，有男护士吗？

程铮盯着梁宝晴入了迷，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一个男生。不同于尚语贤的浓妆艳抹，梁宝晴的眉眼素淡清华却风情摇曳，他不经意地抬眸，胜过世间万千少女矫揉造作的撩拨。

自此，程铮断了和学校里各个帮派的种种恩怨牵扯，安心在梁宝晴身边当一个程太希望的好学生。

程铮现在明明门门功课皆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受无数人追捧，他仍觉得自己愚笨不堪，尤其在梁宝晴面前。

相识五年余，交好三年整，程铮还是看错了梁宝晴。他原以为，苏韵锦可以取代梁宝晴。

一样的性情凉薄，一样的眉目含情，一样的害羞垂眸，一样的……好吧，其实什么都不一样。程铮在看到梁宝晴浑身的伤口后，眼里心里再装不下任何人，再骗不了自己。

“梁宝晴，跟我一起去北京，”程铮的心跳的快要爆炸，“跟我一起好吗？”

晚自习放学，回程宅的路上，程铮借着月色告白。

灯影明灭，看不清梁宝晴的表情。

不同于另一双死水一般空洞漠然的眼睛，眼前的少年眼里又明亮又勇敢又胆怯，真诚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喜欢……”程铮的嘴被梁宝晴的手指封住。

“好。”

梁宝晴一个“好”字，让程铮心里炸成烟花，之后宝晴好像有交代他什么毕业之前不要提别的事等一起考上大学再说，程铮当然满口答应。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梁宝晴抬头亲上程铮的侧脸，趁程铮呆住的瞬间离开。

留下月色下的程铮久久驻足满心欢喜，和二楼的一只暴怒下折断的素描铅笔。

感谢我们日常被绿的十二少和香港友人何总的友情客串˙³˙ )ﾉ"